大殿内,国师面庞阴晴不定。

皇帝秦阙则恢复冷静,正在重新打量苏奕这个来历古怪的异端,神色间倒并无惧色。

“阁下能够一眼认出我的来历,倒是出乎我的意料,不知阁下如何称呼?”

国师抱拳作揖。

苏奕走进大殿,目光却穿过国师和皇帝秦阙,看向大殿中央处。

那里竟修建着一座血色祭坛!

这的确出人意料,毕竟这是皇宫禁地,皇帝起居之所,谁能想象,这里会布设一座祭坛?

“阁下何故不言?”

国师皱眉,“难道在阁下眼中,鄙人不够资格与你对谈?”

苏奕笑着点头,“你说对了。”

国师:“……”

这家伙怎么说话呢?

真当这天秦国皇宫之地,无人是他的对手?

皇帝秦阙见此,则直接道:“阁下此来,必有所图,不妨说来听听,若能不动手,自然最好。”

苏奕笑道:“之前你们说,接到上苍法旨点名要杀我,可如今,却怎么不敢动手了?”

秦阙心中一沉,意识到刚才他和国师的对话,都已被这异端听了个清清楚楚。

却见苏奕自顾自找了个席位落座,道,“当然,你说的也不错,我也不愿滥杀无辜,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些问题,今日之事,自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
皇帝却笑起来,“不愿滥杀无辜?可以既往不咎?”

声音冰冷低沉,回荡大殿,带着一位人间帝王毫不掩饰的怒意。

国师看向苏奕的眼神浮现一抹玩味之色。

人间帝王,不容得罪!

但凡在鸿蒙天域觉醒的外来者,谁不清楚世俗之地的这个铁律?

这家伙倒好,前天才刚降临,今日就在一位世俗帝王面前逞凶,何其作死?

苏奕也感受到了皇帝秦阙的怒气,但并不在意,只说道,“想动手?”

皇帝秦阙语气铿锵道:“当然!朕倒要看看,你这异端有什么资格说这般大话!”

轰!

那座血色祭坛轰鸣,骤然爆绽出诡异耀眼的大道光雨。

整座大殿的墙壁上,浮现出无数奇异神秘的混沌秘纹,闪烁着猩红的光泽。

苏奕还未有所动作,脚下地面忽地变化,由实变虚,让苏奕整个人一下子如踏空般,身影如坠深渊。

他挑了挑眉,脚下忽有一抹剑光乍现,载着他下沉的身影冲起。

可当返回原地时,那座大殿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天上地下,四面八方,皆被密密麻麻的猩红神虹交错覆盖,犹如一座巨大的血色牢笼。

牢笼内烟霞蒸腾,血雾翻涌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蚀气息。

当那滚滚血雾压迫在苏奕身上时,更发出雷霆般隆隆轰鸣声,恐怖的毁灭腐蚀力量,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!

“有点意思,这等力量已和举霞境大修士的渡劫之威相当,堪比天劫了。”

苏奕暗道。

轰隆!

血雾翻涌,不断轰杀在苏奕身上,可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挡住。

若把那滚滚血雾比作怒海狂涛,那么苏奕就像一块碣石,任凭冲刷岿然不动。

“这等力量,的确能轻易杀掉举霞境大修士,也怪不得这人间王朝的皇帝,能够主宰社稷权柄,代代相传。”

苏奕思忖。

他在感知那猩红的血雾力量,敏锐发现这种诡异的力量和逐日天雀身上的气息惊人的相似。

同一时间,这座由大殿化作的血色牢笼禁阵外,皇帝秦阙和国师凭空而立。

在两者身后,已汇聚上百之众,皆是镇守皇宫内的顶尖高手。

而整座皇宫四周,更是布下天罗地网,无数洪流般的修士大军在快速结队行动。

“这都杀不死那异端?”

皇帝秦阙脸色阴沉。

那座血色囚笼,实则是一座绝世杀阵,名唤“弥罗血雾”,其内如若血腥炼狱,足可轻松把举霞境大修士炼成灰烬。

可皇帝秦阙注意到,被困血色囚笼中的苏奕,却抵挡住了杀阵的力量!

国师沉声道:“陛下不必担心,此獠被困杀阵,已插翅难飞,接下来我们要做的,就是穷尽一切力量,将其灭杀于此阵中!”

皇帝秦阙微微颔首,“那就快点行动!”

“好!”

国师领命出动。

片刻后,整座皇宫上空,忽地被一道神秘的禁阵覆盖,无数皇宫修士竟一起联手,开启了一座更为恐怖的禁阵。

此阵和“弥罗血雾”杀阵内外叠加,力量交融,浑然如一。

而弥罗血雾杀阵的威能,也是在这一刻骤然暴涨一大截,变得恐怖无边!

这一刻,皇帝秦阙心中也不禁一阵激荡,凭生感慨。

此阵名唤“逐日镇穹”!

和弥罗血雾杀阵一样,皆是天秦国皇室的镇国大阵,只要运转,什么举霞境人物,只要被困其中,也和随意收割的草芥般。

在秦阙记忆中,已太久太久不曾动用过此阵。

因为根本不需要。

以至于这两座镇国杀阵尘封至今,世人只知其名,却几乎无人见识其威!

而如今,因为一个异端,这两座镇国杀阵再次重现世间,这让秦阙如何不感慨?

“陛下,皇宫上百位供奉、上千位护国龙卫,三万御林军皆已出动,由他们一起运转逐日铁穹杀阵,足可万事无忧!”

国师迈步虚空。

当他目睹那两座镇国杀阵的威能时,心中也不由一阵惊悸,神色则变得复杂起来。

在鸿蒙天域之外,这样的杀阵,只能算是下五境中最顶级的大阵罢了。

在那些修为远远在下五境之上的大能者眼中,完全就和小儿把戏般不堪。

可在鸿蒙天域的凡俗之地,这样的杀阵已堪称至强般的杀阵!

在这等杀阵面前,举霞境的确不堪一击。

皇帝秦阙负手于背,神色睥睨,道,“好!你且陪着朕,一起看那异端是如何灰飞烟灭的!”

国师暗道,闹出如此大动静,整个皇城怕是都已被惊动,若再拿不下一个异端,那才叫笑话。

“嗯?”

忽地,国师一怔,察觉到有些不对劲。

几乎同时,秦阙已厉声道:“怎么回事,那异端竟还没死?”

杀阵中,神焰肆虐,轰鸣不断,虽然很难看清其中的景象,可谁能不清楚,那异端还没死?

“两座镇国杀阵一起运转,竟都奈何不了他?”

秦阙脸色阴沉起来。

国师沉声道:“陛下,那异端若是寻常之辈,岂可能会引起整个东土神洲震动?又岂可能会有上苍旨意下达?”

“眼下,他已被困,哪怕一时杀不死他,可他已如笼中困兽,无处可逃了!”

秦阙叹道:“朕岂会不知这些?只是一想到对付一个异端罢了,便闹出如此大动静,终究心有不忿。”

“不忿?”

“对!”

秦阙回应之后,旋即猛地意识到,问话的并非国师,而是……那个异端!

秦阙顿时惊怒,这异端竟能在杀阵之中,捕捉到自己和国师的对谈声?

国师心中也是一凛。

两人几乎同时抬眼望向远处杀阵。

镇国杀阵内,血雾翻涌,光焰肆虐,已完全看不到苏奕的身影。

可在皇帝和国师的视野中就见到,一缕裂痕出现在镇国杀阵深处的光焰中。

裂痕初开始很小,不易察觉,可一眨眼之间就已笔直拉长上百倍。

就像在杀阵中一下子撕裂了一道笔直的伤口!

这是?

两人心中一紧,震惊发现,那裂痕赫然是由一抹剑气造成。

那剑气无形无质般,却无坚不摧,在镇国杀阵中呼啸而出,一路如破竹般凿穿杀阵。

硬生生凿出了一道巨大裂痕。

而在令人注意到这一幕时,那一抹剑气已破开弥罗血煞杀阵的一角,呼啸而出!

两人呼吸一窒,眼前刺痛。

那是怎样一道剑气?

根本无法感知其威能,无法窥伺其玄机,就像一道流光,在杀出大阵后,一跃而起。

轰!

天穹像被捅破一个窟窿。

笼罩在整座皇宫上空的“逐日镇穹”杀阵,的确被那一道剑气捅破了。

出现一个房屋大小的窟窿!

至此,那一道剑气才溃散消失。

这一切,皆在眨眼间发生。

从那一道剑气在弥罗血雾杀阵中出现,到凿穿两座杀阵前后不过弹指之间。

当剑气消失,一道笔直的剑痕,犹自残留在两座杀阵之间,像一道贯日长虹挂在那!

旋即,轰——

这笔直剑痕两侧,骤然塌陷爆碎,产生毁天灭地般的破坏洪流,激荡扩散。

在皇帝和国师惊骇目光注视中,被誉为镇国杀阵的弥罗血雾阵,轰然倾塌崩灭。

紧跟着,逐日镇穹杀阵则像支离破碎的瓷器,在皇宫四周之地爆碎塌陷,直似大雪崩!

随着大阵被毁,那上百位皇室供奉如遭雷击,惨叫出声。

上千位护国龙卫如陨石般,从半空中砸落于地,哀嚎遍野。

三万御林军就像被狂风连根拔起的草芥,溃败如潮!

一抹剑气扶摇而起,接连破开两座镇国杀阵,败皇宫内外一众敌手!

皇帝秦阙和国师齐齐发出闷哼,身影踉跄倒退,无不头皮发麻,惊骇欲绝。

一剑之威,竟有开天辟地,无可阻挡之势!那异端究竟是谁?